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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法國南部的昂蒂布（Antibes），一段無人機拍下的影片在全球瘋傳。鏡頭中，兩隻虎鯨靜靜漂浮在一座早已關閉的海洋公園水池裡，池水混濁、佈滿青苔。起初牠們毫無動靜，像是早已放棄掙扎。但當無人機的聲音靠近時，那頭名叫Wikie的母鯨與牠的兒子Keijo，竟緩緩抬起頭、旋轉、翻動，那不是嬉戲，而像是一場沒有觀眾的表演。
影片拍攝者、美國攝影師Seph Lawless在IG貼文中寫道：「牠們開始表演，就像記起了『被看見』是什麼感覺。」這段描述讓人不寒而慄。牠們的每一個動作，都是人類過去教給牠們的「語言」，一種被訓練出來、為了取悅觀眾的身體記憶。如今觀眾消失、掌聲遠去，這對母子卻仍用那樣的語言回應空拍機的聲音。
（以下為美國攝影師Seph Lawless IG貼文的大致翻譯）
母虎鯨看起來已經死了——她的身體靜靜地漂浮在混濁的水面上，身旁是她的兒子。
但這裡不是海洋。
這些鯨魚被遺留在法國一座已關閉、荒廢的海洋公園裡。
當遊客散去、掌聲消失、樂園永遠關上大門後——
這就是一切所剩下的景象。
然而……她動了。
她抬頭直視著我的無人機——好奇、溫柔，彷彿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神情。
在漫長的孤寂之後，他們終於不再孤單。
就好像他們認出了我——就像「希望」本身又回來探望他們一樣。
接下來發生的事，既令人心碎，又美得難以言喻。
這對母子開始表演——彷彿記起了「被看見」是什麼感覺。
他們開始移動——起初緩慢，接著帶著喜悅。
他們跳躍、旋轉，用那唯一被教會的語言表達自己……
但這一次，沒有觀眾。
只有我——還有他們對自由的渴望。
他們的身體劃開死寂的水面，如同沉睡的記憶重新甦醒——
旋轉、上升、墜落——
彷彿掌聲的幽靈仍在他們心底迴盪。
他們依然懷抱希望，而他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——除非我們讓它結束。
致那五千五百萬分享這些貼文的人們——
我們的聲音已經如浪潮般拍向法國政府的大門。
自從影片在全球瘋傳後，法國政府已公開表示，他們「正式介入」。
現在——正是我們更加用力推動改變的時刻。
請讓全世界都聽見他們的聲音。
—— SL
日誌記錄｜2025年10月26日
「保護」的矛盾，法律成了牢籠！
這起事件發生在法國Marineland Antibes水族館。由於2021年通過《禁止鯨豚表演法》，園區在2025年初正式關閉。然而，法令雖終結了表演產業，卻留下了另一個難題，那些被圈養的生命該何去何從？
政府以「人工飼養出生、難以野放」為由，拒絕了包括日本、加拿大等國海洋庇護區的收容提案。西班牙的Loro Parque亦以容量不足為由婉拒。於是，法國境內最聰明、最哀傷的兩隻虎鯨，就這樣被困在一個沒人清理、逐漸腐爛的水池裡。這種情境充滿諷刺：原本為了「保護牠們不再被表演」，法令卻意外讓牠們成了「不准離開」的囚徒。人類結束了娛樂，卻沒有真正給予牠們自由。
虎鯨的「表演」成為求生的反射
從心理層面來看，虎鯨的「表演」行為並非單純的回憶，而是長期訓練下的反射性動作。對牠們而言，「翻轉」「跳躍」意味著刺激與回應，是少數能在狹小空間裡表達存在的方式。就像曾被圈養的藝術家，習慣用掌聲定義自己的價值，當觀眾消失，只能面對空洞的沉默。
這段影片之所以讓全球心碎，不只是因為動物的悲慘處境，更因為它折射出人類的矛盾：我們譴責虐待、提倡動保，卻也在尋找能「喚起同情」的悲情影像。社群媒體上，無數人轉發影片、留言「我心碎了」「請救救牠們」，但真正能讓牠們離開那個水池的力量，仍來自緩慢的政治與制度。
法國政府回應後續走向
輿論壓力下，法國政府已表示「正式介入」。據《世界報》（Le Monde）報導，園內的12隻海豚有望轉移至Beauval動物園作為暫時庇護地，但虎鯨母子的去向仍懸而未決。動保組織One Voice持續呼籲政府儘速行動，認為「牠們不是娛樂的遺跡，而是被人類遺忘的生命」。
用鏡頭記錄廢墟與良知邊界的攝影師
Seph Lawless是一位美國攝影師和攝影記者,以他在美國各地被遺棄和衰敗的空間的遺跡記錄而聞名。 他的工作捕捉了空蕩蕩的商場、工廠、主題公園和住宅,這些景觀說明經濟衰退、城市衰敗和被遺忘的歷史。 透過他的鏡頭,這些廢墟成為了對失落、記憶和變化的美國夢的詩意反思,融合了活動主義和藝術性,揭示了遺留之地的隱藏敘事。
Seph Lawless則因非法潛入海洋公園拍攝，可能面臨法國當局的罰金與調查。他在社群上回應：「有時候，為了做正確的事，你必須觸犯法律。」這句話讓人想起那些為正義與道德邊界而掙扎的人。在這個故事裡，不僅虎鯨被困在制度裡，人類也同樣如此。
「被看見」或許是所有生命的渴望。對Wikie與Keijo而言，那台無人機不只是機械的眼睛，更像是一種久違的注視。牠們的「舞蹈」不是為了表演，而是對自由的記憶，也是對人類良知的召喚。我們常說，保護動物是文明的象徵。但文明的考驗，不該止於制定法律，而是要問：當我們關上籠門、熄滅燈光後，是否還記得裡面有誰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