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貧富差距越來越大,有時候我們甚至會讓「貧窮限制想像力」,一個人、甚至一整個家族的富有能到什麼地步,有錢人的生活又可以奢華到什麼地步?出身社會底層的25歲保母,從小被評估為「發展落後」,卻努力成為家族第一個上大學的人。沒想到,畢業後竟墜入學貸地獄──利率4.5%,月還款3萬5,錢都拿去繳利息,本金幾乎沒減少。
窮途末路的她,只好展開從未想過的職涯:幫紐約上東區富豪家庭帶小孩,擔任富N代幼兒的「私人特助」。這份工作不只緩解她的經濟壓力,也讓她看見「社會頂層」的讓人難以想像的生活型態。(為方便讀者閱讀,內文提到的金額已換算台幣)
我妹妹珍娜出生之後,家裡平靜了好一陣子,大家臉上都洋溢著幸福。但蜜月期來得快、去得也快。珍娜才滿九個月,我媽再度宣布下一次預產期。我的成績依然沒有起色,低於平均低到丟人現眼,我媽則忙著迎接第三胎。
莉荻亞出生那年,我爸二十八歲,跟我媽離婚又再婚,拚了命養活四個小孩,工時很長,對身體很傷,薪水卻很微薄。決定生下莉荻亞未免太魯莽。莉荻亞從醫院回家的那一天,全家愁雲慘霧,跟我長大後在上東區看到的寶寶派對天差地別—我家沒有玩具,沒有鮮花,沒有禮物,當然也沒有門房。

在美國,從某些事情就能看出一個人是富到流油還是窮到吃土。在我老家,後院停了數十輛車的家庭絕對是窮到爆,那些車大多是破車,滿懷著希望撿回來,看看還有沒有零件或引擎能重新利用。但在東漢普頓,車道停滿車的人家一定有錢到爆,而有錢指數排行榜的榜首還不是車子,而是比車子更昂貴的—小孩。
在上東區,養三個小孩是身分地位的象徵,彷彿在向全世界宣告:這家人不僅生活在全美國最貴的地段,而且生活得輕鬆自在。這裡的房價動輒破億,學費一年三百多萬,這些家庭不僅住得起,還有閒錢供養子女。這些爸媽大多拖到很晚才生小孩,先拚學歷、拚經歷,再買房子、四處遊歷。上東區的貴婦如果有第三胎,沒有人會問為什麼:反正她想生三個,而且也養得起三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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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在我爸媽的老家,孩子生得多的通常是小夫妻,象徵的事情也截然不同—高中情侶欲火焚身、煞不住車又不愛戴套。「妳說這胎他不想生,這話是什麼意思?」外婆問。我們全家坐在醫院的候診室,外公把珍娜抱在膝上顛呀顛,我媽在產房。珍娜真的很難纏。而我那年八歲,言行粗魯。
姑姑嘆了一口氣:「他已經養三個了,養不起第四個。」「但我女兒只生了兩個啊。」外婆毫不留情地說。「這個嘛……親家,老實跟妳說,」姑姑回嘴:「妳女兒不該騙她老公再生一胎。」外婆和姑姑起衝突毫不意外。外婆是單親媽媽,一個人把三個孩子帶大,工作勤奮,從來沒領過政府補助,而且,雖然外婆嘴巴上沒說,但我知道外婆一直覺得我媽是下嫁給了我爸。
就在雙方吵得不可開交時,我發現候診室裡有自動販賣機。喔!有多力多滋!我走過去,站在外婆和姑姑中間,她們正吵到一半。「可以買餅乾嗎?」我滿懷希望地問。沒人回話,所以我努力伸長了手,想越過門去拿免費零食,最後當然沒有成功。

外婆和姑姑在我身後爭執不休,不是我不在意吵架,而是大吼大叫在我家早已司空見慣,對我來說跟白噪音沒有兩樣,週末吵,參加活動也吵,就連過節也要鬥嘴。在紗夏住的第五大道,我從來沒聽過哪個大人大吼大叫,但是在我家,大聲說話是日常,就跟刷牙一樣(對了,我家刷牙只刷早上,因為我媽認為睡前刷牙是牙膏公司為了提高銷售想出的陰謀)。我上高中那年,牙齒就蛀了六顆。
「親家,」外婆說:「再怎麼說都是他的孩子,他得負責。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,莫過於創造生命。」外婆明知站不住腳,但依然發揮高尚的情操替我媽說話。說到對付我爸,我媽的手段可多了。珍娜出生不久,我媽就開始求我爸考慮生第三胎,我爸每次都說:「老婆,光是大寶和二寶,家裡的馬桶都已經不夠尿了,妳還想幹麼?再多一張嘴吃飯?」
「我喜歡當媽媽嘛。」這句話的意思是說:她喜歡鞏固跟我爸的情感,這得靠她的祕密武器—跟我爸一起生寶寶。再說了,帶小孩讓她的人生有目標,整天都有孩子的事可以忙,比起照顧自己,有時候照顧別人還更容易。「考慮一下嘛。」我媽央求,我爸也確實考慮了,答案是不要。

在曼哈頓,我遇過夫妻先凍卵,等到時機成熟再找代理孕母,以免身材走樣,對這些夫妻來說,生養子女的費用根本微不足道。可是,對我爸來說,多生幾個帶來的快樂,比不上破產所付出的代價。他光是考慮奶粉錢在哪裡都來不及了,根本不考慮請奶媽。
央求到最後,我媽乾脆自己來。不管養不養得起,她就是想要三個小孩。爸媽的床頭櫃上擺著一包粉紅色的避孕藥,雖然當年我還太小,不清楚避孕的細節,但我知道她沒在吃藥,每次她都拿一顆出來,走進廚房,急急忙忙丟進垃圾桶。某一天,她高舉著兩條線的驗孕棒,聲稱這是奇蹟。「奇蹟個頭,」我爸嘆了一口氣:「我們日子過得下去才叫奇蹟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