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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S徐熙媛因病過世,享年48歲。蔡康永6日現身國際書展,替吉本芭娜娜來台宣傳新書奇幻小說《吹上奇譚》站台。
過程中雖沒有提到大S,但在朗讀吉本芭娜娜首部作品《廚房》中的短篇小說〈月影〉時,還是數次難過哽咽,並說道:「芭娜娜教我的事情是,不管我們以什麼狀態失去這個人,就算我們想念他想得快要發瘋的時候,你在芭娜娜的小說裡,可以看到很多跟你一樣瘋狂的人,做著同樣的行為,你會得到很大的安慰,你知道這麼瘋狂地想念一個人,並不是很丟臉的事情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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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許不是每個人都對吉本芭娜娜很熟悉,但吉本芭娜娜卻是日本文壇中非常重要的作家之一,作品以細膩的筆觸描繪現代都市人的孤獨、愛與死亡,帶有一種清新又淡淡哀愁的風格。而《廚房》這本書,又講述了少女在面對死亡倏忽降臨、骨肉至親瞬變亡故後,如何走出生命中「再也沒有」的沉重與晦暗,坦然無懼地面對死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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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廚房》短篇小說〈月影〉
榮獲泉鏡花文學獎
阿等總是把小鈴鐺掛在月票夾上隨身攜帶。那其實是我們尚未談戀愛時,我別無他意隨手給的,沒想到卻陪伴他到生命最後一刻。
高二那年的畢業旅行,不同班的我們因為同樣擔任畢旅委員而相識。旅行時我倆的班級走的是完全相反的路線,因此我們只有出發去搭乘新幹線時是同路。我們就在月台上嘻嘻哈哈地握手惜別。那時我忽然想起出門時把家裡貓咪掉落的鈴鐺塞在制服口袋,於是遞給他說,這是餞別禮物。
他笑著揶揄這是甚麼東西啊,可他並未草率敷衍我,反而慎重其事攤開手帕把鈴鐺包起來。以他那個年紀的男孩子而言,這種舉動實在太不搭調,因此我當時非常驚訝。
愛情,不外乎如此。不管他是因為鈴鐺是我給的才另眼看待,或是因為他的家教好,從來不會馬虎對待別人給的東西,總之那當下的感覺讓我對他產生了好感。
而且,鈴鐺讓我們心有靈犀。分隔兩地的旅行期間,我們彼此都惦記著鈴鐺。每當他搖響鈴鐺,就會不由想起旅行前與我共度的時光,而我也在遠方天空下,遙想那枚鈴鐺,以及與鈴鐺相伴的人。等我們旅行回來後就陷入了熱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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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後大約有四年時間,每個日日夜夜,發生過的一切都有那枚鈴鐺與我倆共度。初吻,大吵架,晴天雨天與下雪,初夜,所有的笑與淚,喜歡過的音樂與電視節目──它分享了我倆相處的所有時光,伴隨著阿等當皮夾使用的那個月票夾,總是叮叮噹噹發出清脆的鈴聲。那是時時縈繞耳邊,惹人愛憐的聲音。
當時的異樣感覺,或許有人會說只是少女傷春的馬後炮。但我還是要說。我是真的那樣覺得。那時我總是衷心感到不可思議。有時不管我如何盯著阿等,他好像還是不存在。即便睡覺時,我也會忍不住一再把耳朵貼在他的心臟。他的笑容太燦爛,讓我不由自主凝眸望著他出神。他的氣質與表情有種透明感。所以,我一直以為他大概天生就是這種捉摸不定的飄忽氣質,如果那竟是死亡的預感,想來多麼教人傷感。
戀人逝世是我在漫長人生(其實也只有二十幾年)中,第一次有這種體驗,因此我痛苦得幾乎窒息。打從他死去的那晚,我的心就墜入另一個空間,再也回不來。我無法用以前的觀點看世界。思緒不安定地浮沉,沒個著落地恍恍惚惚,總感到鬱悶得喘不過氣。某些人可能一輩子都不用經歷的悲劇(例如墮胎、賣春、重病),我卻以這種方式參與,讓我萬分遺憾。
當然,我們都還年輕,或許這並非人生最後一次戀愛。但我倆一同見識了此生第一次遭遇的種種戲劇化情節。一邊確認人與人關係加深後會呈現的種種事件分量,一邊逐一探索著,築成這四年的光陰。
事過境遷或許我才能大聲吶喊。「老天爺你這個大渾蛋!你可知,我愛阿等愛得要死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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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等有個非常與眾不同的弟弟。無論是想法或處理事物的方式,都有點奇妙。看他的生活方式,彷彿是在異次元空間孕育,記事後就被丟到這地球上,在這個地方逐漸長大。打從我第一次見到他就一直這麼覺得。他叫做阿柊。是阿等的親弟弟,這個月就滿十八歲了。
在約定的百貨公司四樓咖啡店,放學的阿柊穿著水手服出現。其實我很難為情,但他走進店內的態度太尋常,我只好強裝平靜。他在我對面坐下後,喘口氣說:「等很久嗎?」見我搖頭,他開朗地笑了。他點餐時,女服務生一直上上下下目不轉睛地打量他,最後才不可思議地說聲「好的」。
五官雖然不太像阿等,但阿柊的手指,以及有時表情的變化方式,經常讓我幾乎心跳停止。「哇!」這種時候,我會故意驚呼。「怎麼了?」阿柊一手拿著杯子看我。「好、好像。」我說。這時他總是會說聲「阿等分身!」做出模仿阿等的舉動。然後我倆都笑了。我們除了這樣拿心裡的傷口戲謔,別無他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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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失去了戀人,可他一下子同時失去了哥哥和戀人。他的女友叫做弓子,和他同年,擅長打網球,是個嬌小玲瓏的美少女。由於年紀相近,我們四人很要好,經常一起出去玩。我去阿等家時,往往弓子也來找阿柊,我們四人通宵玩遊戲的次數多得數不清。
那晚,阿等出門時順便開車送來找阿柊的弓子去車站,途中發生車禍。他並沒有過失。即便如此。二人還是當場死亡。阿柊現在穿的水手服,是弓子的遺物。